从上个世纪80年代拍出第一张胶片,白太平手中的相机就没有再放下过。
40余年来,拍摄的相机从胶片换成了数码,他仍然背着一个略显“沧桑”的相机包,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步履不停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将镜头对准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用六万张照片,记录下了重庆城市生长的印记和时光。
△《矿山女性图》拍摄于1995年3月
01
90年代的重庆街拍达人
年轻时的白太平,一边在中梁山矿务局宣传部任职,一边充当着重庆几家新闻媒体的通讯员。
回忆起这段时光,白太平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浅笑,脸上被岁月镌刻的痕迹瞬间加深,语气爽朗而自豪地告诉我们:“我最高记录是一个月29天都在外面跑。”
△《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贺志国 》 拍摄于1993年6月
那时候,白太平常常早上将稿件送到渝中区的报社,再坐上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到中梁山上班。有时晚上去报社,便直接一张行军床通宵一夜。
不需要上班的日子,白太平交完稿,便拐去当时的“花花世界”解放碑,拿着相机在街上来回徘徊,记录90年代重庆“最时尚”商圈的各色人生。
腰间别着BP机的吊带美女,背着腋下包的露背时尚潮人……即使过了许多年,这些不加藻饰的鲜活影像,依旧生机勃勃。
90年代的解放碑和朝天门不止有衣着时髦的潮人靓女,还有用一根竹棒、几根麻绳讨生活的一群人——山城棒棒军。
但在白太平的镜头下,棒棒的形象不止是“皱纹满脸、精瘦健壮”穿着满是泥灰的青色劳动布外套配解放鞋的典型“力哥”形象,而是会聚在一起下六子棋、看书看报的普通人。
△《六子棋》1995年拍摄于渝中区大坪街头
△《充电》1998年拍摄于渝中区解放碑附近的新华书店
这组从1995年便开拍的组图,本应该和“棒棒”这个群体一起,成为记忆中的旧时光,却不料在时隔24年后,迎来了续集。
2019年,白太平几经辗转找到了其中一张图的主人公,得知对方还在做“棒棒”,便又赶到他的住处,白太平到时,他正在看电视。他满是憧憬的告诉白太平,自己已经靠做棒棒买了两套房,再干一年就回家享清福了。
△《这里看书好方便》 2005年2月摄于渝中区上清寺街道上大田湾社区文化室
在白太平的作品中,这些飘荡于老重庆街巷的市井本真和底层鲜活,并不鲜见,而这正构成了白太平摄影生涯中最粗糙又最汹涌的浪漫。
△江北观音桥步行街“观战”的棋迷
02
千禧年代的城市变迁记录者
1999年,千禧年交接之际。南方周末在新年献词里写道:“本世纪最后的日历正在一页页减去,没有什么可以把人轻易打动。除了真实。”
时间的洪流滚滚而来,人们面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惴惴不安,却又满怀期待。白太平在新年烟火的喧嚣中默默低语,“总得有些记忆被留下”。
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翻找曾经拍摄的城市影像,重点记录发展变迁。
△《嘉陵江畔旧貌》拍摄于2002年
△《靓丽江城》拍摄于2018年
伴随着发展钟声的敲响,在一阵阵挖掘机的轰鸣中,穿行在城市的“肌理”中间,年复一年的按动快门,将城市的变迁装进了镜头。
△《动工》拍摄于2010年9月
△《华岩新城新貌》拍摄于2019年6月
整整40多年,他坚持拍摄他最熟悉、最能感同身受的事物。
△《江北嘴旧貌》 拍摄于2002年
△《巨变中的江北嘴金融中心》拍摄于2018年5月21日
40年,他的足迹遍布重庆主城,从人和立交到江北嘴、朝天门,再到他的家乡巴南。
△《人和片区旧貌》拍摄于2000年
△《人和片区新貌》 拍摄于2020年9月
他用了三十多年,持续记录自己生活着的中梁山,影像绵密丰富又充满细节,从星星点点的农房拍到高楼林立的都市。
△《玉清寺片区旧貌》拍摄于2009年
△《玉清寺片区新貌》拍摄于2020年
为了拍摄跳磴河的变迁,他从1995年开始,花了27年,拍下15000余张照片,从洪水汹涌拍到岸绿水碧。
△《中梁山遭遇大暴雨》 1995年拍摄于共和村
△《现在的跳磴河》2020年5月拍摄于共和村
其实仔细看白太平的照片就会发现,那些时间跨度极长的新旧对比照,几乎保持着完全相似的角度。
△《袁家岗旧貌》拍摄于2002年
△ 《袁家岗新貌》拍摄于2017年8月
“建筑拆了又建,找到原来拍摄的楼栋当然很难,但从相同的角度拍出来却能直观的感受到变化”白太平语气淡然,似不解我们的疑问。
2019年,为拍摄寸滩茅溪社区的变迁,在建筑工地没有电梯的情况下,已经年近七旬的白太平扛着相机爬了3栋30多层的楼,爬几层他都要停下来,拿出十几年前拍摄的老照片对比一番,偏要找到那个相似的角度为止。
△《寸滩街道茅溪社区原貌》拍摄于2005年
△《高楼林立的茅溪社区一角》拍摄于2021年11月30曰
在拍摄两江新区空港的一处变迁时,曾经的一片农田如今建成大厦高楼,每一处都不一样了,似乎所有过往都被埋在旧时光里。白太平跑了七八次,才凭着照片右下角一处不起眼的栏杆锁定了拍摄位置。
△《空港新城原貌》 拍摄于2002年
△《空港新城新貌》拍摄于2019年6月
有时候,拍摄还不止点位问题。在记录重庆西站和重庆东站的建设过程时,因为无法判断建设方位,他便只能四处找点,来了个360度全方位记录。
△《刚开工的重庆西站》 拍摄于2015年
△《西站主站房初具规模》拍摄于2017年8月
△ 《晚霞映西站》拍摄于2018年
尽管如此,白太平还是没有来得及记录下西站动工前的一些影像,“可惜我住得这么近,也没能拍到这之前的画面”他一边叹着气,一边滚动鼠标。
此刻,春光正好,明媚的阳光斜斜透过窗棂,在明暗交错的光影和鼠标点击声音中,他拍摄的照片好似化身一位老成持重的老人一般,将重庆四十年的变迁娓娓道来。
△《江北嘴旧貌》拍摄于2001年
△《江北嘴新貌》 拍摄于2021年12月
03
新时代的影像志守护人
其实,白太平一开始按下快门,只是单纯为了记录生活和家庭。
第一次用相机,还是从工会借来的120相机,“只成功了5张半”,他呵呵地笑着,嘴角绽开一个巨大的弧度。
但就算是记录家庭,他亦是通过“小家”拍出了“大社会”的变迁。
不管是横跨几十年的全家福系列,还是历经两代人的家庭作业组图,看上去显得特别真实而鲜活。
△1989年,白太平儿子(前右一)在巴南区的老屋前和同伴一起做家庭作业。
△2018年,白太平的外孙通过网上直接语音视频请教老师,传送家庭作业的完成情况。
观赏这些老照片,仿佛是在打开一段缓慢而平静地流动着的时光。
△1972年,白太平两兄弟和爷爷、婆婆在重庆市九龙坡区中梁山相馆照的合影。
△1985,白太平和女儿的第一张彩照。
△2019年,正值建国七十周年之际,白太平家在新居门前的家庭合照。
直到现在,含饴弄孙的白太平依旧保持着不定期拎着相机,出门拍摄记录城市的习惯。
他将自己之前拍摄的几万张胶片都转成了数码,有空时就翻一翻,遇到特别感兴趣的就计划拍摄。
△《大佛寺大桥》拍摄于2003年
△《大佛寺大桥》拍摄于2019年
在白太平的电脑里,有密密麻麻好几种文件夹。有的按照年代分类,有的则按地点命名。他不会打字,所有的图片信息都是用手写板一个个输入进去的。
△《建设中的石桥铺立交》 拍摄于2000年
△《石桥铺立交》拍摄于2019年
他从来都是好强而不容易“满足”的。
正如当他50多岁时,身边人都劝他“干到退休”,他却坚持要从中梁山矿务局离开一样。白太平指着屏幕里的照片似在呢喃自语:“这两年的变化是最大的,这里,现在又不一样了”。
△《两江汇》拍摄于2002年
△《两江汇新貌》 拍摄于2019年10月30日
2021年,在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之际,作为党员的白太平的“我爱家乡”主题摄影展亮相九龙坡区文化馆,以100张照片展现了家乡近40年间的变迁。
△《二郎立交旧貌》 拍摄于2003年
△《二郎立交夜景》 拍摄于2020年10月
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他说:“摄影人若是不记录社会,我认为是失职的”。
这种按动快门记录社会的习惯,仿佛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里,即使在重病时也从未改变。
△《正在改造的华岩湖》拍摄于2015年3月
△《美丽华岩湖》拍摄于摄于2020年6月
2009年,重病在身的白太平依旧坚持拍摄中梁山,过程中他突然低血糖发作,浑身无力、冷汗一股股从全身冒出,还好陪着他上山拍摄的兄弟及时下山找来白糖兑水喂他喝下,这才度过危机。“差一点,就过不去了。”
这世界,最大的不变就是改变,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那些曾经那些过往,都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消逝。
△ 《打望南岸》拍摄于2004年
△《打望南岸》拍摄于2019年
但幸而还有像白太平这样的摄影师,我们才得以站在历史的坐标,在影像里感受城市流淌的时光,奏响城市变迁的华丽乐章。
注:文中图片均为视觉重庆签约摄影师白太平拍摄,如需转载使用,务请联系客服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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