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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离庙堂 生活向好——走访搬迁后的巫山庙堂

重庆日报客户端 陈维灯 齐岚森 2019-02-20 17:09

  2月14日,正月初十,巫山县平河乡境内。

  大雾弥漫,紧贴着崖壁的机耕道上,越野车颠簸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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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从巫山县城通往平河乡(原庙堂乡)的山路贴在崖壁上。这条路在2018年5月进行了整修,但依然十分险峻。记者 齐岚森 摄

  山路蜿蜒,地势逐渐抬升,空气也愈发得寒冷,雾中洒落的雨滴,慢慢变成了飘飞的雪花。

  没有人出声,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怕惊扰了全神贯注开车的师傅——右侧车轮10厘米外的地方,就是万丈深渊。不时,有石头滚落山崖的咆哮声,从雾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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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从巫山县城通往平河乡(原庙堂乡)的山路贴在崖壁上,车辆只能以龟速行进在仅一车宽的道路上,车轮外十几公分就是万丈悬崖。记者 齐岚森 摄

  手机信号越来越微弱,借助着消失前的最后一格手机信号,重庆日报记者打开导航看了看路程:距原庙堂乡乡场所在地,还有35.6公里。

  这35.6公里的路程,几乎全都是在直上直下的崖壁中蜿蜒前行。

  10余年前,有627户、2308人在这条悬挂于崖壁的山路上,搬离了祖辈生活了百年的庙堂。

  “庙堂乡撤了,这是一个在行政版图上消失了的乡镇”

  当年的巫山县庙堂乡,偏远得犹如“世外桃源”:离巫山县城165公里,毗邻的几个乡相距都在40公里以上,从没有通过客运班车,乡场仅二三十户人家,没餐馆没旅社……

  全乡都是崇山峻岭,最高海拔2334米,最低海拔600米,相对高差达1700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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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巫山县平河乡(原庙堂乡场所在地),稀稀拉拉的民宅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记者 齐岚森 摄

  庙堂,其地名来源于境内的一条小河。河西岸建有一座小庙,故取名庙堂河。乡以河名,称之为庙堂乡。

  这是一片自然条件恶劣、山陡沟狭、土地瘠薄、十年九灾的大山。

  “吃的是三大坨(包谷、红薯、洋芋),住的是沟沟壑,烤的是转转火,睡的是苞谷壳。”民谣,是许多庙堂人生活的真实写照。

  这里曾经还有两个称号:“重庆最穷的地方”、“中国十大贫困乡镇之一”。

  早上8时从巫山县城出发,重庆日报记者在下午14时才到达原庙堂乡乡场所在地。

  巫山县庙堂工作组党支部书记王安辉介绍,在庙堂乡当干部,最害怕的事情是发生自然灾害后检查灾情,仅仅是走完一个村,就需要花费一个星期。

  县城无疑是更远的所在,就算到最近的平河乡,坐农用车都得花去40元车费(春节期间要100元)。用这些钱买油盐,至少可以让家里管上三个月。

  许多村民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口铁锅,既用这口锅做饭,也用它煮猪潲,如果这口锅坏了,全家就得饿肚子。到2008年,全乡还有203户贫困户,占总户数的三分之一。

  2008年初,按照“政府引导、尊重自愿、分步推进、整乡搬迁”的搬迁原则,分为鼓励村民迁出县外、县内农村插花式安置,在土地集中的乡镇规划建设居民安置点,鼓励有条件的村民进县城集中居住等安置模式,巫山县委、县政府对庙堂乡实施了整乡搬迁,3年时间里共有627户、2308人搬离了庙堂。

  “人搬走了,庙堂乡就撤了,这是一个在行政版图上消失了的乡镇。”王安辉说,现在的庙堂,是巫山县平河乡朗子村八组,面积82平方公里。

  “环境好了,现在河里连浑水水都看不见了”

  原庙堂乡庙堂村后溪河畔,有一棵树龄1200多年的铁坚油杉,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第二大油杉树,高43米,即使是一根枝桠一人也抱不拢。

  与这棵古树的年龄相比,庙堂有人居住的历史极为短暂,不过百年。

  偏远而闭塞的庙堂,原本就是野生动植物的乐园,许多村民也曾遭遇过野猪、黑熊攻击,并为此受伤甚至丧命……

  如今的庙堂,十室九空,断垣残壁间野草凄凄,许多不知名的鸟儿成群结队,乡场上时常能见到野生动物前来“逛街”……

  “腊月间还来了只熊,就在小学的坝子上。”五里坡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庙堂管理站站长袁堂平比划着熊的大小,“百来斤,应该是只小熊,可能是和老熊走散了。”

  熊来了,却还不常见,最常见的是野猪和猕猴。

  “洋芋、苞谷,时常遭成群的野猪拱翻。这些野猪也不怕人。”王安辉种了些萝卜,却在正月的几天里被猕猴偷得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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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巫山县平河乡(原庙堂乡),护林员在巡逻途中休息。记者 齐岚森 摄

  “人在这里活动少了,生态环境得到改善,动物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袁堂平介绍,在管理站所负责的12万多亩森林中,栖息着数量众多的金雕、野猪、猕猴、黑熊、云豹等野生动物,“原本巡山时就经常能遇到野生动物,现在更是随处可见。”

  人活动减少带来的生态环境改变,并不仅仅体现在野生动物的增加和其活动范围的扩大。

  “以前,村民要砍树烧柴建房、在坡上耕地,导致水土流失,再加上庙堂山高坡陡,泥石流灾害时有发生。”如今,原庙堂乡共有4000多亩耕地退耕还林,庙堂的森林植被覆盖率逐年提升,许多村民发现,“现在即使是下暴雨,别说泥石流,河里连浑水水都看不见了。”

  “住的比原来好了,买东西、看病都方便”

  村民大量外迁,庙堂里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那搬离庙堂的村民,如今又过得如何呢?

  2月14日,当我们从庙堂驱车返回平河乡乡场时,已过了夜里19时。

  家住平河乡场安置点的李守林、朱从香老两口,已吃过晚饭,正在客厅里吃着橘子、看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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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巫山县平河乡,从原庙堂乡搬出来的李守林、朱从香老两口在宽敞明亮的家里看电视。记者 齐岚森 摄

  “搬出来好,啥子都方便。”年近古稀的两人,在搬到安置点之前,居住在原庙堂乡文庙村四组的山梁上,海拔近2000米。

  近2000米的山梁上,要买盐、锅、碗等生活日用品,老两口要步行近4个小时“跨省”去下谷坪镇,“平时,庙堂街上连个卖菜的都没有。”

  2017年年初,错过整乡搬迁时机的老两口,决定搬离庙堂。

  “一个人补贴了一万三,政府又帮我们找银行无息贷款了五万,这就起了屋,搬出来了。”李守林在安置点的房子有85平方米,上下两层,“住的比原来好了,走几步就到街上了,买东西、看病都方便。”

  李守林介绍,由于两人体弱多病、无法耕作,搬出来的日常开支主要靠社保补助、残疾补助、退耕还林补助和生态效益林补偿等,“生活能够支起走。”

  那么,老两口的五万元无息贷款要如何才能偿还呢?

  “李守林的宅基地复垦补偿资金有7万多元,近期就能打到他们账上。用这笔钱把无息贷款还了,还能剩两万多元。”杨亨军介绍,2008年时搬迁的村民,其宅基地复垦补偿均已到位。

  搬离庙堂的村民,都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迁居巫溪县上磺镇的姚世才等9户村民,或外出务工、或是在家发展产业,早已摘掉了贫困户的帽子。

  原庙堂小学校长李德龙筹资了10万元,到巫山县两坪乡石龙村买了房子和两亩地,如今还吃上了旅游饭。

  “有的人留在庙堂就是为了发展产业,早晚都会搬出去的”

  许多人搬走,也有人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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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14日,巫山县平河乡(原庙堂乡),一些还未搬走的乡民正在劳作。记者 齐岚森 摄

  今天,在郎子村八组这8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还生活着25户、近60名村民。

  68岁的胡吉清,一个人固守在原庙堂村黑湾。

  海拔超过1800米的黑湾,紧邻着湖北神农架林区的下谷坪镇,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而从庙堂村村部步行至黑湾,所需时间却超过两个小时。

  “我在里头,种点苞谷洋芋就养活个人了。”无论王安辉和工作组的工作人员如何劝说,胡吉清固执地坚守在青石板作瓦、草木为墙的小屋内,方圆近10公里内仅有草木鸟兽为伴。

  “现在庙堂还有胡吉清和石得勇两户贫困户,一共5个人。”王安辉介绍,工作组为胡吉清办理了低保兜底,对石得勇一家4口则进行产业帮扶。如今,石德勇已养殖牛羊近20只,年内就能脱贫。

  那么,依然生活在庙堂的其余23户村民,他们为何留守庙堂?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搬出去了,只是把户口留在了庙堂。”村民陶朝柱一家,居住在原庙堂乡文庙村,妻子曾召清与子女的户口已迁至巫山县大昌镇,也在大昌镇购置了面积100多平方米的房子。

  “我和父母的户口留在庙堂,还可以在里头种点地。”如今,陶朝柱在庙堂里种植着十余亩魔芋,还被聘用为生态护林员,加上退耕还林补助和生态效益林补偿等,有着稳定的收入来源。

  家在山外,却留在庙堂的村民,大多是为了在庙堂发展种植业。

  村民袁孝柱也在大昌买了房子,却在庙堂里种植了近300亩花椒;村民李申元将儿子的户口迁出了庙堂,却将自己的户口留下,为的是在庙堂照看自己200余亩的党参……

  “人留在庙堂就是为了发展产业,早晚都会搬出去的,毕竟外面的生活要好得多。”许多留下的村民如是说。

编辑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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