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日报客户端讯(记者 李珩)目送着当天的最后一位病人离开,黄国宁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才慢慢站起身来。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中午12点40分。
3月26日是一个普通的周二,也是重庆市妇幼保健院副院长黄国宁坐诊的日子。作为我国最著名的辅助生殖专家之一,黄国宁曾被授予我国卫生行业的最高荣誉“白求恩奖章”,也是重庆首个获此殊荣的医务工作者。
▲黄国宁正在接受采访。李珩 摄
除了全情投入到辅助生殖医学的研究当中,黄国宁仍坚持每周一和周二上午坐门诊。他说:“我很庆幸自己是一名医生,可以帮助更多的不孕家庭。”
从小就有了当医生的梦想
语速有点慢,两鬓有些花白。说起自己的从医经历,60岁的黄国宁很笃定自己的选择——当一名医生。
黄国宁的父母都是医务人员,受其影响,在黄国宁很小的时候,就许下了当医生的愿望。
1983年,24岁的黄国宁从重庆医科大学毕业时,就业意愿填了三个,第一个是神经内科,最后一个是妇产科。“当时重庆几乎没有男妇产科医生,领导一看我的志愿,直接就让我来了妇幼。”黄国宁回忆,其实当时自己接到通知时也懵了,不过母亲却安慰他说:“无论到哪个科室,都是当医生,没什么区别。”
黄国宁硬着头皮来到重庆市妇幼保健院妇科病房报到,和他预料的一样,很多人都拒绝男医生看诊。不过很快,病人就发现这个男医生很不同——他总是一大早就来到病房,分析病情也很准确,下班前还会有点“婆妈”地来看看术后病人的情况……
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的病房都是大房间,一个病房住8名病人。很快,黄国宁的医术就得到这些女性病人的认可,而他自己也慢慢释怀了,“只要当我走进诊室和病房时,其实我也忘记了性别,只有医生这一个身份。”
▲黄国宁正在坐诊。市妇幼保健院供图
成功实施西南地区首例试管婴儿手术
30多年的从医生涯中,黄国宁记忆最深刻的是1997年4月10日。
“快来看哦,女娃儿都不用生孩子了,试管里面生出婴儿咯!”当天,重庆街头,卖报人一边晃动着还泛着新鲜油墨味道的报纸,一边重复着口中的吆喝声。
这一天,西南地区首例试管婴儿在市妇幼保健院诞生,成为当天的爆炸式重要新闻,也成为街头巷尾市民们议论的新鲜事。
在这个婴儿诞生的背后,凝聚着的是黄国宁及其团队的努力和心血。
“其实,试管婴儿并不是直接通过试管来孕育一个婴儿,而只是将原本自然怀孕在输卵管内完成的受精及早期胚胎发育移到了实验室里完成。”黄国宁说,在当时,试管婴儿是名副其实的高精尖技术,国内只有几家医院有技术实力开展这项技术,且成功率仅有10%到20%。
在临床上见过太多为求子而四处奔波却又往往束手无策的夫妻,黄国宁大胆地向医院领导提出了试一试的设想。1996年,市妇幼保健院成立了辅助生殖研究所,开始探索试管婴儿这项新技术。
万事开头难。在台湾专家的帮助下,首期实验开始了,可招募实验参与者却成了一道难题。
“一提试管婴儿,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生出来的还是不是我的孩子?”黄国宁说,通过多方努力,最终还是有五对夫妇愿意参与“体外受精与胚胎移植”的首次实验。
1996年7月,黄国宁对首批接受试管婴儿手术的夫妇实施了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手术。“当时,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完全是大气都不敢喘。”黄国宁回忆,手术很顺利,其中一名患者成功受孕。第二年,该患者生下西南地区首名试管婴儿。
每天蹲在实验室练习到深夜
首名试管婴儿诞生了,黄国宁就开始带领团队在如何提高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上下功夫。
以单精子卵细胞内显微注射这一技术为例,那时,黄国宁几乎每天蹲在实验室里用废弃的卵细胞做练习,常常忙到凌晨三四点。“一个精子正常只有几微米,要先在显微镜下把它放大数百倍,再精准地注射到卵细胞中,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
为学习当时最先进的冷冻胚胎技术,黄国宁又前往美国芝加哥大学、纽约大学学习。两年时间学成后,他立马回到重庆,将自己所学全部教给同事。4个多月后,黄国宁和研究所的同事都能熟练掌握这项技术。这项技术现在也是生殖研究所的医生们的必备技能。
“我们一年有30多万人次的门诊量,其中一半以上的患者来自市外,他们都是冲着我们医院这块牌子来的,所以我们要尽全力去帮助他们。”黄国宁说,截至目前,市妇幼保健院已经完成9万多个取卵周期,仅去年一年就有10500个周期。
在黄国宁的带领下,市妇幼保健院还先后开展了基因高通量测序与胚胎植入前遗传学诊断技术相结合阻断单基因遗传病、胚胎呼吸率测量评估胚胎发育质量等项目。
▲黄国宁正在坐诊。市妇幼保健院供图
坚持当一名善良的医生
对很多同事来说,黄国宁低调惯了,大家都说,“比起领导的身份,他更像一位严厉的老师。”
该院遗传与生殖研究所副主任医师陈巧丽已经和黄国宁共事19年了,严格、拼命是她对黄国宁最深的印象。“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在办公室输液,一边输液还一边看文献。”
这么多年来,只要不出差不开会,黄国宁基本都是每天最早到研究所的人员之一,“我们有时候都不晓得他回家没有,前一天加班,我们走了他还没走,第二天七点多到他已经到了。”
陈巧丽一度觉得黄国宁严苛得有点过。她回忆道,自己刚进研究所那几年,研究人员都会被要求打扫研究室,黄国宁会用白色的医用纱布去擦拭已经打扫完的地方,有一点灰都不行,“但是他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慢慢的,随着自己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医生,陈巧丽也开始懂得了黄国宁。“因为试管婴儿的各个阶段,对卫生的要求都极高,这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我们负责。”
虽然只在周一周二坐门诊,但黄国宁也会经常到门诊转转。“这个病人门诊费就免了吧。”“这个你看看,检查的钱能少点就少点。”遇到家庭条件不太好的病人,同事们总能听到黄国宁附在自己耳边的小声叮嘱,“他说这些话从不让患者听见,说完就继续巡查。”
据了解,市妇幼保健院每个月都会给部分家庭贫困患者减免费用,累积的减免费用已达80多万元。黄国宁说:“很多病人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四处求医就为了想要个孩子,最后找到我们,我觉得当医生还是要把病人看成最重的。”
“我这辈子都是一名医生。作为医生,一定是善良的,有同情心的,这也是我坚守的原则。”黄国宁一边吃着医院的工作餐,一边对记者说。